Saturday, April 27, 2013

人類無道 蜜蜂被消失【香港國際電影節2013:消失的蜜蜂 More than Honey】

葵涌貨櫃碼頭的工人堅決以行動重拾個人尊嚴,大企業和外判商的無恥則因傳媒高度監察而一次次曝露於全港市民眼前。這種單純牟求利潤最大化的資本家剝削行為,沒有最無良,只有更無良。高空鳥瞰銅牆鐵壁的貨櫃碼頭,巍峨的巨型機械和幾乎看不到的微小工人,組織成緊密天終無憂的賺錢有機體,一切都玩弄、掌握、操控、壓榨在不知是誰的幕後「老闆」手中。True but sadly,這種剝削和苟延殘喘早普遍於大自然,例如蜜蜂。

小時科學書會把昆蟲分成「好的」、「壞的」,蜜蜂必然歸到「益蟲」,因為牠們採花蜜,幫其他植物傳宗接代。牠們製造的蜂蜜更是大自然的珍貴禮物──1茶匙的蜂蜜,需要一隻工蜂採集四五週花粉。來到現代化農業生產系統,牠們的作用更大,許多植物要靠牠們授粉才能結出纍纍果實,例如杏(仁)樹。果園商人和養蜂農發現牠們太好用了,又不會罷工爭取福利,於是想出各種方法「蜂盡其用」。牠們只有「做到死」,才能逃脫這勞碌黑暗的悲慘一生。

由於中國蜜糖價格太低,美國的養蜂者必須另謀出路,例如「出租」蜜蜂到果園授粉,賺取更豐厚的利潤。於是每年,數以百萬計蜜蜂被裝到貨櫃車由南到北,東到西穿州過省,全年無休到美國不同果園打工──本來牠們冬天是窩在蜂巢,吃夏天收集的蜜糖過冬。本來自給自足,現實卻是大部分蜜糖都給人類取去,反餵牠們次等化學成份「糖水」,並加入抗生素使牠們續命。

貨櫃車箱內空氣污濁,環境擠逼嘈吵;長途旅程令牠們精神緊張,壓力大,通常部分蜜蜂出師未捷身先死。被人類送到一望無際的單一品種果園,蜜蜂只能吃單一品種,營業不均,抵抗力自然差。人類可謂算到盡,一個果園會多放兩至三倍數目的蜜蜂,促使牠們互相競爭。蜜蜂需要更勤力,飛到不同樹木才能採集足夠花粉,使結出來的果實質素更佳,售賣更高價錢。還有更心酸一幕,果園太大,需要噴射農藥,而蜂農往往不被通知,其實也無發號令蜜蜂先回家休息吧。於是噴射過程中,許多仍為人類賣命的蜜蜂不知就裏被如雪降下的農藥擊中倒地,或吸入不少化學農藥,並把這些物質帶回蜂巢,影響下一代的成長。

可曾想過,勞碌一生的蜜蜂,如夢初醒之際被機器輾過,積存的蜜糖被盜。然後再有另一部機器過濾牠們的屍體,各種濃藥和化學藥物,最後才製成商品運往市場出售。這樣的蜜糖,忍心喝嗎?蜜蜂有口卻不懂人類的語言,也許只有透過大量死亡,才能對人類作出控訴。

事實上,近年世界各地傳出蜜蜂消失的新聞。2006年秋天,擁有四十多年經驗的養蜂者哈肯柏格(Dave Hackenberg),檢查數星期前放在這裏的400個蜂箱,卻只餘下32個還好好的。2005年,他的好朋友沃克(Clint Walker)打電話給他:「我的蜜蜂全部死光了」。2000個蜂箱,三分之二突然消失。一個蜂箱,能密密麻麻住上數以萬計甚至十萬計的蜜蜂,空蕩的蜂箱意味天文數字的蜜蜂消失。中國內地因為蜜蜂消失,有農場甚至以人手收集花粉,再用棉花棒為每一朶花授粉。全球有三分之一的蜜蜂不知去向,聽起來像科幻電影,卻已被拍成紀錄片。各地科學家正在找尋原因,只是欠缺農業視野的我城未必留意,甚至曾傳出為了不讓蜜蜂出現嚇壞或針傷人,會刻意剪除灌木的所有花冠。

愛因斯坦警告:「一旦蜜蜂消失,人類將於四年內滅亡。」

「禽流感」又再爆發,豈不是貪婪的農業養殖者揠苗助長追求短期利潤和消費者暴殄天物的惡性循環?任何被人類看上的物種,命運只會愈來愈差。因為,商家眼中看到的不是生命,而是金錢;製成品背後踐踏著多少屍骸,他們根本無暇理會,消費者亦鮮有追究。到底我們要再出版多少本書,拍多少套紀錄片,才能止住對大自然以及其他人類無止境的掠奪苛索?

參考資料:
《沒有果實的秋天》:Rowan Jacobsen著,陳芝儀譯
《消失的蜜蜂》:Markus Imhoof導,第37屆香港國際電影節放映
科學人雜誌:消失的蜜蜂
More than Honey - Markus Imhoof (Official Trailer) from CIBER Science on Vimeo.

Wednesday, March 20, 2013

叫停AO文化 推動港台獨立運動


近日又傳出廣播處長鄧忍光粗暴干預香港電台(港台)編輯自主。今次有証有據,港台工會於周五開會,可惜鄧只帶大家遊花園,網民則建議易名為「聲討鄧忍光罪行員工大會」。呼籲「鄧忍光下台」之聲愈演愈烈,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AO(政務官)台長」能否逃過大難,還看港台員工、民意及政黨決心,當然還有特首是否「急市民所急」。
回歸以降,新聞自由不斷遭受蠶食衝擊,港台「食君之祿,理應擔君之憂」的歪理甚囂塵上。說到底,港台只是商務及經濟發展局轄下的部門。每次政府民意低落,它往往成為箭靶:「官台」怎能「唱衰」自己老細?應該幫手「搞民意工程」!「陰乾」港台大計不經不覺延續10年,甚至更長。
港台是政府部門,政府對處長任命、財政、有直接話事權。它喜歡派誰當處長都可以──不管他有沒有廣播經驗、會不會捍衛傳媒核心價值或是否得到員工支持。鄧忍光就是樣板。他是港台總編輯,能對部門主管行駛權力,下達指令;又對節目內容、構思諸多提問,製造白色恐怖。員工需虛耗光陰精力應酬,惹人討厭。可笑是,他的問題往往流露對新聞及傳媒行業的無知、決定未達專業水準。稍有媒體經驗及常識的人都知道,新聞時事就是與時間競賽,他以行政手段來管理本地歷史最悠久的廣播機構,令筆者任職港台的朋友都大吐苦水,直言他近日的所作所為嚴重傷害員工感情,向員工「開戰」!
十年陰乾大計
零三年香港遇上嚴重經濟打擊,港台連同其他政府部門要瘦身裁員,停止公務員職位招聘,直至2011年才解凍。奈人尋味是,零六年政府其他部門已逐步解凍,偏偏港台未有跟從。官方解釋是「配合公共廣播服務檢討」。到了今天,我們知道「公共廣播」已不存在,取而代之是四不像「社區參與廣播服務試驗計劃」。然而,經過這10年,隨著資深員工退休,港台員工「成份」已經改變不少。
合約制員工佔總體員工逾四成,他們需要每一年續約。有的合約期只有三個月,甚至是時薪制。他們對港台有多少歸屬感,會願意不顧一切維護它的尊嚴嗎?朝不保夕的合約制可會影響他們對上司說不的決心?再者,港台數百名港台員工中,逾百人屬「一般職系」:如文書、行政等員工。他們由政府「中央」聘請,再派來港台就職,日後或調往不同部門。他們又會否積極捍衛港台獨立性呢?
說這些掃興話,只想強調港台並非鐵板一塊,希望大家別過分浪漫化其內部同仇敵愾的決心。反之,這或許正是政府控制港台的手段。畢竟相比新聞自由,「保飯碗」維持個人及家人的生計可能更重要。
出路就是脫離政府
今次事件,筆者欣喜三四百(非正式估計)港台員工出席大會,直接向鄧忍光表達不滿。惟制度一天不改,鄧即使下台,可以再來一個;無法自行決定及聘請所有員工的機構,無可避免受到不同程度的干預。港台若想真脫離困局,出路只有一條──脫離政府架構,成為獨立的公共廣播機構。
除了英國的BBC,國際還有很多成功例子參考,如芬蘭的Yleisradio Oy (YLE)。它成立於1926年,政府擁有99.9%股權。國會負責任命行政理事會,下設董事會,再之下才是行政總裁。營運經費由從前的牌照費改革為今年新設的「公共廣播稅」,按個人收入支付不同比率。稅款上下限是每年50至140歐元,低收入人士獲得豁免。YLE設有4條電視及6條電台頻道,拒絕賺取廣告收益。電台提供芬蘭、瑞典、英文、俄語,甚至拉丁語節目。因為獨立,題材更無界限,能照顧各年齡層觀眾,筆者就曾收看一個三歲小孩學習溜冰基本步的節目。
這種財政獨立、編輯自主、擁有多條電視電台頻道的傳媒,播放電視節目無需外借商營電視台時段。特別一提,筆者相信員工可享受創作教育電視的自由,不必理會那些教育局文官的爛劇本。更重要是,不用再仰統治者鼻息,因為它只向全港市民負責。未知港台員工和市民有沒有信心勇氣邁向這願景?

原載於《明報 星期日生活》17.3.2012

Thursday, February 21, 2013

當《孤星淚》遇上《列王紀》

《孤星淚》(Les Miserables)法文原意是「悲慘的人們」,悲慘的不單單只一個人,而是一群人,甚至整個社區。法國大文豪雨果花了40年時間構思,在流亡歲月中寫成這部包含拿破崙戰爭和1832年巴黎共和黨人起義的經典。這個冬季,美國荷里活改編成電影,於各地票房報捷。不過,談電影以先,且先進入舊約聖經《列王紀》的世界。

話說以諾團今年查考《列王紀》。一次剛查完所羅門的一生。所羅門繼承父親大衞的王朝,開拓盛世並名揚天下,四方各地來朝進貢。然而,到最後,耶和華向他發怒。他的心偏離兩次向他顯現的耶和華,拜偶像,最後招至王國分裂,逐漸步向衰亡。團友討論,大衞和所羅門有何不同,前者同樣犯過不少罪行,為何他臨終前仍得到上帝的眷祐,甚至上帝遷怒於所羅門時,仍然因為大衞的緣故,保留其血脈於南國作王。是因為後者犯了不能饒恕的罪,還是因為大衞每次都知錯能改、甘願受罰?

《列王紀》的成書時間據說是在以色列亡國被擄時期,作者在國亡家破,精英貴族早已被帶去巴比倫,餘下的都是孤兒 寡婦、無能力無才幹無家財的低下階層。若然作者寫作是回應當時身處的境況,他如何向這些遺民述說上帝的恩典和救贖?   

作者愈是描述所羅門光輝的一剎,與刻下社會環境的對比就愈強烈。1至11章提及所羅門時,其中有兩篇十分著名的禱文,一篇是登基後向上帝求智慧,另一篇是聖殿竣工時的獻殿禱文:「你的民若得罪你,你向他們發怒,將他們交給仇敵擄到仇敵之地…他們若在擄到之地盡心盡性歸服你…求你在天上你的居所垂聽他們的禱告祈求…赦免他們的一切過犯,使他們在擄他們的人面前蒙憐恤」(王上八46-50)。若這兩篇禱文不只是直述所羅門的心意,而且加插作者回應時代的挑戰,藉著它們向絕望的社群帶來希望和拯救,意義更深。

他從主教手上接過珍貴的銀燭台

帶著這種無限感慨和唏噓,周會結束時唱團歌《主為何揀選我》,心情更是激動。   

主,你為何從萬人中揀選我做你兒女

你知我過犯那麼多   

哦主!你赦免了我,掩面不看我罪過   

賜下愛子耶穌拯救我……

沒想到,翌日恰巧進入《孤星淚》的電影世界。導演怪誕化妝和誇張手法,把窮乏人的世界呈現出來。他們不只衣著襤褸,連同所住的社區,甚至天色也是陰暗無光。貴族階級夜夜笙歌,低下貧民只能不斷叩問上帝「點解」。19世紀初的法國,整本聖經已經成書,主耶穌早已道成肉身進入世界並以十字架施行救贖。法國是歷史悠久的天主教社會,全國人民都或多或少聽聞上帝的福音,對主耶穌的故事並不陌生。

男主角冉阿讓(Jean Valjean)是這年代下的窮苦農民,為了幫快要餓死的外甥,偷了一條麵包,結果被判5年監禁。又因為逃獄,最後變成19年的囚徒。當時的制度,一日為囚終生都有罪,出獄後每隔一段日子便向警崗報到,否則又是逃獄罪。冉阿讓拿著一張囚犯身份書,所有僱主都不願聘用他,甚至連睡在豬欄也被人趕走。一個罪人,負上法律代價後仍舊是罪人,整個社會,即使熟讀新舊約聖經的社群,卻沒有給予他重生機會。又或者,這個悲慘世界,慘的不只他,其他人都自身難保,怎會顧念一個囚犯?終於,他要隱姓埋名,拒絕再「簽到」,後果是成為逃犯。

一夜,冉阿讓滿身傷痕、衣著破爛的進入一所教堂,和穿著潔淨白袍的主教對比鮮明。主教什麼也沒有問,立刻友善接待,著他若不嫌棄,可以「食餐便飯」,還以「弟兄」相稱,借宿一宵。兩者社會地位雖然懸殊,主教卻待之以誠,平起平坐。反而身旁兩位修女有點不知所措,有點怕這位外表不討好身份不明的陌生人。主教以簡單言行把冉阿讓還原為一個有尊嚴的人。相信冉阿讓自從被定為有罪,也沒受過如斯恩待。然而,他在床上輾轉反側,決定偷走教堂內的銀器餐具。

翌日,冉阿讓再次出現教堂,是由警官押送回來,顯而又再受到毒打。警官以為人贓並獲,只待主教作證:「不,這些都是我送的,而且他忘記拿這一對燭台」。主教的回答令在場人士非常震驚,特別是兩位知道實情的修女。警官走後,主教說,「我用這一對燭台買贖了你,一定要用它們去幫助其他人」。白白得來的恩典深深震撼男主角的心靈,他的故事還有很長,崎嶇不平的人生一直沒有離開他。

《列王紀》的作者、雨果都在努力回應時代,希望為同代人帶來安慰和盼望。今日,我們或許不是文豪偉人,但作為上帝國度的子民,我們如何以上帝的眼光審視身處的世界和社區,並作出回應?

他日後不求回報照顧毫不認識的孤女

(原載《基道悅讀》2013年二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