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December 05, 2006

《三峽好人》:賈樟柯 寧靜拍攝命運

相對中文戲名,英文名字似乎近貼近電影內容 “Still Life”,三峽的自然景觀、人民生活,才是主角。電影由煙、茶和糖三部份構成,配以大量靜態景緻,紀錄當地人民的生活習慣。大概難以有什麼地方可以拍到這樣的電影,因為實在難有另一個地方政府,竟會虛耗龐大人力物力,對充滿歷史文化的社區進行如此大規模的徹底破壞,實現某些人的奢望。

導演以平淡細膩的手法,嘗試為三峽工程作一個紀錄。工程為何發生、怎樣發生、誰是始作俑者、他沒有多花筆墨。未來水霸的非凡貢獻亦不是他的焦點,工程在他眼內應該不是一個曠世奇工。他紀錄「現在」,那些活生生經驗這件事的人。

鏡頭下,當地老伯姓和民工似乎只有兩種生活:搬家和拆屋。還有一些職員(官員?),通知居民房屋即將清拆,請即搬遷。可見之處盡是正待拆卸或拆卸中的房屋、一堆堆石屎鋼筋和玻璃碎片。整片地區被煙霧、灰塵籠罩,總是模模湖湖,看不清楚。居民對自己和三峽的前景,也許正是如此。

一首廣東流行曲《上海灘》歌詞:「浪奔,浪流,萬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掏盡了,世間事,…通通不過潮流……」正好帶出長江三峽的工程是「潮流」所至,跟不上的人只好被撇下。觀光船上的導遊朗讀詩仙李白《早發白帝城》介紹三峽動人風光:「朝辭白帝彩雲間,千里江淩一日還。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又有百姓簡單一句:「二千年的歷史古鎮,兩年就拆光。」破屋頽牆清楚可見一條黑線、標出刻度,水深將達百多米。亦即是說,鏡頭所見之物,在不久將來通通被淹沒。考古發掘工作雖然如火如荼,恐怕仍趕不及水淹速度。國內人民為著搬遷、為著生計,坐船沿長江而下。迎面則察過載滿外國遊客的觀光船,趕在最後機會感受三峽。此時鏡頭慢下來,拍攝這兩羣背景相異,因三峽而連繫上的人,感受同樣的唏噓和不捨。

一個接一個的定鏡、剪接併砌,整天重雲深鎖的景色,進一步渲染趨於死寂的三峽區域。工程未見其利,先見其弊。人被迫遠走他鄉。歷史文物將永藏江中。電影還輕輕涉獵其他國內普遍現象:貧富不均、婚姻買賣、煤礦意外、勞資工傷糾紛、外省勞工問題……似乎國內就是充斥著各種狀況,叫人無奈、痛心。

導演沒有在電影中大聲疾呼,也沒有刻意煽情。或許他明白,只有安靜聆聽觀察,才能真正感受村民和社區的命運。

Wednesday, July 12, 2006

《生命的飲歌》

上周日睇的 -- 瑞典電影, 中文叫《生命的飲歌》, 英文譯As It is in Heaven。忘記了瑞典原名, 而且都唔識解。

其實見到佢個名直覺它和之前一類「一個好有音樂熱誠的人, 以音樂改變生命……」當然這套也是, 不過場景和「我們」「有關」, 所以多了點驚喜。

今次這位舉世知名的指揮家返回故鄉, 意外替教會教合唱團。而這個小鎮的詩班接近就「褶」的狀態, 成員都各有問題, 故事繼續展開。

竟究什麼人可以唱詩班, 什麼人又不可以? 詩班「應是」什麼人組成的? 「點解」「這些人」會出現在詩班既? 詩班要/ 應唱什麼? 抱什麼目的參加會唔會有問題? 什麼人可以教詩班?

我無參與過詩班, 唔知是什麼一回事, 只是偶然在你們口中聽到。(難度詩班在各地普遍沒落中? ) 所以進場後發現這電影講的是「詩班」, 題材有些親切, 有些特別。

電影中的詩班有不同的人, 教會又有好多人, 仲有村民。有跟你不同的人, 有你睇唔順眼的人, 最怕自己是別人睇唔順眼的那位。而偏偏這些人又會可能同你「在主內一起成長」幾十年。有人選擇發恕, 有人忍幾十年才出聲, 有人成人批評身邊的人, 有好多人無出聲……

無認真查導演的是否基督徒, 也不知這電影有無特別背景而拍。我又唔覺是要衝著基督教而來, 不覺是一套拍給基督徒的作品。也不是一套影音使團式的「福音電影」。大概只是一套電影剛巧遇上詩班做主題吧。但他拍的野又幾到肉。

英文片名譯做As it is in Heaven。看過後, 另有一番滋味。

淡淡然的情調, 樸實的故事和拍攝手法, 可以慢慢品嚐。

這不是一套特別給督基徒/ 非基督徒的電影。大家也不用因我這樣寫而帶「有色眼鏡」看它。若把「教會詩班」理解為一個群體, 那這電影的涉及點更擴闊, 和你和我也有關。

電影中沒有英雄。音樂指揮家「不是」英雄, 不是一出場就會「發光」, 反而會被人打, 亦會逃避。又或說, 電影中有許多英雄, 每個人忽然一刻成為英雄。每個人都可以是英雄。

這電影有許多角式, 他們都經歷改變。指揮家教他們唱歌: 每個人都有最合適的音調, 只有找得到, 就能唱出最好的和聲。他們在試、尋找, 最後似乎都找到了。

如果人生都找得著屬於你自己的重點, 能捉緊生命, 應該會似 as it is in heaven。 天堂, 其實又有何遠?

Friday, July 07, 2006

銅鑼灣的世貿中心

去了世貿中心的商場行, 睇街睇人。我真的從未踏足過銅鑼灣的世貿中心。有些特別。我走到裏面的Esprit, 從窗往外看, 可以看到板前的號碼顯示器。站到板前門口往世貿中心那四層玻璃幕場, 兩層時裝店, 兩層食肆。哈, 看著裏頭的人, 有些像doll house 的感覺。似公仔箱內活動中的公仔人。而且它在洗手間指向商場的牆上自寫上往「Shopping Arcade」。看商場怎樣為自己名命, 有趣。而在這幢現代的商埸旁仍是幾層高的舊式「總統商場」。感覺有些奇怪。

想到班雅明欲對巴黎這個城市作全面的研究計劃。城市和商場, 商場和博物館, 人、街道、建築物…… 現代化都市仍然是吸引許多學者的研究課題, 畢竟「都市」這樣東西在人類歷史上太年輕了。

Crash

周日睇了 。得wor! 可惜很多人還未看過就大唱, 為《斷背山》喊不值。二者戲種明顯不同。但前者的故事、劇本的確複雜許多, 導演要處理得好亦不是易事。而且它的深度比「斷背」高多, 不只單向、一面到, 能觸及種族問題的多樣性和複習性: 首先不只「非洲人」和美國人。涉及的種族多達20 (我估) 並非「黑人」被「白人」歧視好慘, 所以他們會影響社會秩序, 同一時間又有古道熱腸的「白人」深明他們被歧視出手相助。若今時今日有紀錄只停留在這層面, 實在太膚淺。

故事場景在洛杉磯, 明寫種族 (衝突) 問題。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 不時有驚喜。對白、橋段, 好似估到又估佢吾到。有d位係「好抵死」。雖然人物眾多, 但各人皆有鮮明的做型 ( 或說職業), 不易迷失。每個出場的人都能牽動你的情緒, 即使你不認得他們的名字, 你還會記得他們的形象, 記得有一個小女孩, 有鎖匠, 有士多老闆, 有電台編導, 有「種族主義」警察, 仲有好多好多。它厲害的地方, 是即使只出現一兩幕的角色, 你之後仍得他們。兩天後, 我仍可以隨口數出十幾廿個角色。

Sunday, May 28, 2006

祝福

昨天 (周六短週) 起身0930到油麻地做訪問(我住油塘)。途中全無精神, 死屍一般, 雙腳可以重得要命, 也累得要命--- 但明明為了訪問已早早睡了。

點知訪問後, 全完翻生一樣。不知不覺精神了些。再坐車到黃大仙做第二個訪問。之後又返回ymt 幫教會的啟發課程。之後接團契, 內容又是和返工有關。很得意, 明明一早很累很累, 很頹很頹, 卻因為這天的活動--- 其實也不合理, 怎會活動一個接一個反而是翻生?

兩位受訪者的回答反而成了我信仰生活的提醒。團契周會2個月前也編好了。只是在這星期非常頹時, 碰上的就是一個和工作有關的週會, 不能不話神的時間表好勁! 這日覺得神真的好錫好錫我! 上星期自己頹爆, 祈禱都無力, 卻有團友為我祈禱, 這天又可以狂向團友導師呻, 祂真的好睇住我!

雖然我未必全部受講者的論點看法, 但, 每個人, 總會有些可以學習的地方、生活態度。若果只收和自己相類似的意見, 稍有不合意就排斥抗拒, 這人的眼界只會愈來愈集中到自己身上, 焦點、視野愈來愈窄。而且也不見得有容人的胸襟。我還在學習這功課。

生命的見証, 改變, 神蹟, 成日都在教會風聞。其實, 大家何曾不是遇過神蹟? 只是有沒有清心、察覺到那是神蹟? 又或者, 見到祂的「神奇」,但有否再將榮耀歸向神?

愈來愈覺得自小就認識神, 願意返教會, 有一班很錫我的團友, 選擇去跟從神, 就是我這生幸福美好的事。希望這份福氣, 祝福, 會散落在每一位我所喜悅、疼我寵我的好朋友身上。

願主祝福你們!

Thursday, March 16, 2006

《尋找他媽...他者的故事》(Transamerica)

幸好有「文化研究」打打底,才不至太過「眼突」。擁有宗教背景,亦帶來另一番滋味。

相對於《斷背山》,教會應該更有理由「理會」這片。它應該更觸動教會宗教人士的神經。一些教會評擊《斷》,持著是它鼓吹同性戀、破壞家庭和諧云云。不過它從沒正面衝著教會對同性戀的態度,而是質詢控訴整個社會,整個時代。相反,《尋》卻多處質問教會,把最根本/敏感的問題放在大熒幕前,向大眾要求答案。若教會對含蓄的《斷》大為緊張,那似乎更應準備如何回應《尋》。

《尋》不只是一部關於變性人的電影,更包括各種被主流社會邊緣化、被標籤的群體:被性侵犯者、墨西哥人、美洲原著民(即所謂「印第安人」、「土著」)、猶太人;有我們無法理解的世界:吸毒、販賣毒品、賣淫、青少年罪行、酗酒、拍色情電影;以及現今社會的寫照:婚前性行為、單親、再婚、親子、煩人的電話傳銷、消費主義、……內容豐富、牽涉人物繁多,卻不混亂,很有戲味。個別人物即使出場時間少,仍能給人深刻鮮明的印象。

將要接受變性手術最後階段的主角,突然接到通知他有一個未成年兒子,並且犯事被捕。他/她在半推半就的情況、假借教會人員名義前往保釋兒子。當兒子發現保釋他的是變性人,便發出連串質詢,態度抗拒甚至厭惡。兒子惡意中傷反映主流社會對變性者的態度,而主角的反問正替這些長期被邊緣化群體發聲。矛盾的地方是,兒子是少年罪犯、以拍色情電影為志願,同樣被邊緣化,得不到社會大眾認同。他這「弱勢」的身份仍然毫不留情抨擊另一弱勢群體──是什麼社會使人面對「異己」時往往先採取對抗態度,除之而後快?

角式選擇假冒教會人員,大概只是配合國情,未必存心惡意挑戰。美國既是以基督教立國。主角要隱瞞身份,又要保釋視其為陌生人的兒子,這是最具說服力。畢竟教會還是經常行善的地方。但亦因如此,變性的話題也直接進和教會扯上關係。不過有一點要留意,電影不是刻意針對基督教,而是以基督教為符號,還有代表美國社會主流強勢聲音。

電影以輕鬆誇張的手法,除了談及變性,亦呈現一個我們很少談及、接觸,甚至發現的世界。住在「地底世界」(underworld)的人,如何過著我們認為「不合理」、「荒謬」的生活、如何成長?這世界真實地存在,只是少有媒體呈現他們。視而不見、充耳不聞就是我們的解決方法?

說穿了,這只是一篇無病呻吟的文章,屬於一個態度含糊的遠觀者。

Tuesday, March 14, 2006

從女性出發,再看《斷背山》

「每人心目中都有一個斷背山。」

這句必引「金句」被神話化到如今地步,相信李安當初一定意料不到。

終於看了《斷背山》。

看與不看,也沒多大損失。不過看了還是較好,至少與同儕多一些話題,也算參與一部「經典」的誕生。讚頌的影評泛濫,用不著錦上添花。這戲被各界賦予的意義絕對遠遠多於此片本身。當紅程度似乎有點名不副實,傳媒炒作應記一功。老實說,看了十多分鐘已覺得不好看。還是覺得《慕尼黑》(Munich)好,甚至《弦途有你》(Walk The Line)、《冷血字傳》(Capote)也較它優勝。希望不會得罪喜歡它的朋友啦。

摘不下奧斯卡最佳電影,還是有其原因。

它的題材對我實在無新鮮感。看完沒有任何遺憾、沉重。它那「為世不容、天長地久、又無疾而終」的故事──抱歉,全完感受不到。

一套毫不浪漫兼很暴力的電影!兩位男主角的感情戲發展得很突然,無解釋。每次見面第一時間即時相擁、急不及待接吻發生性行為。錯覺?誤讀?他們是掛念對方還是掛念與對方進行性行為?

電影亦刻意從Ennis的父親和太太及牧場主人、描寫社會對同性戀的不接受。可是,即使全世界「欠」他們,也不代表他們可以負其他人。他們對家庭、太太及仔女的態度實在差勁!重點已不在於他們是否「貞忠」。偷情還偷情,可否行遠d,可否仍顧及妻子感受?

Jack──一個濫得很的雙性戀者,對性需要十分渴求。他可能深愛Ennis,但更愛自己。見他對競技場上所謂的「救命恩人」、他太太、密西哥男性性工作者,幾近對任何人也有「興趣」,目的似乎只是性需要。

Ennis──娶了太太,生了小孩。完全極度大男人及自以為是。他怎可以硬把女兒帶到妻子工作地點又不顧而去?經常對妻子呼喝,即使離婚後一次相聚竟向其動粗!對之後的女朋友又拖泥帶水……

對倆位男主角都反感得很。

全片最浪漫的情節就是偶爾的「精警」、「情深」對話。

電影若不是李安(華人)執導「外國」題材,不是在荷理活(還要是所謂低成本)拍攝,沒有傳媒或大眾平日少看所謂非主流及同志電影的炒作,怎會被捧得天上高?電影鏡頭處處流露李安要拍一齣「經典」:名川大山、對話、定格人物姿態、風景、音樂運用以及不用。好可惜,更美更壯觀的風鏡已看過,對它風景補捉,同樣沒多大感覺。

看得太遲,盛讚評論看得太多。年少氣盛,偏與主流唱反調。與其說本人是為反而反(事實當然不是),倒希望被視作從女性出發,再看《斷背山》。

最後一句,導演雖然同情當年同性戀者的遭遇,但整套戲是從異性戀者的角度凝視(gazing) 同性戀者。而電影「大收」,未必僅指向社會接受度提高,觀眾也許抱著偷窺同性戀者(「他者」)的心態湊熱鬧。怎樣也不至於改變人的性取向,鼓動破壞家庭的風氣。教會其實無需那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