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白紙的來，嬰孩學會的技能卻在年老時慢慢失去。嬰兒觀感體力從無到有，對受照顧理所當然。但老人，一個得而復失的過程，他們接受不到被照顧，用尿片。我婆婆就常埋怨自己無用，特別這年她失去視力，經常失眠，常常說公公好在死得早。即使如何說她兒孫滿堂，不愁衣食，以前照顧大家，現在享福被人照顧……通通無用。最多時候她只覺得在等死。相信不止是她這樣。他們這一代捱過戰爭、貧窮艱苦歲月的老人，偏偏在暮年找不到生存目的。無用，就無生存意義。根據醫院管理局資料，本地老人自殺率是各年齡組別中最高，是青少年自殺率的十倍，也較大多西方各國高出三倍以上。事實上，香港每三個自殺者中即有一人為老人。
我有一位92歲的婆婆，同時有一歲未到的豆丁。兩者其實都不能自理起居飲食，大小二便洗澡行路都要別人幫忙。遺憾地，照顧嬰兒總有許多人樂意幫忙，但照顧老人總和前者有別。二者分別為何？是嬰兒一天一天成長，可愛活潑，成為能自理獨立的人？而老人一天一天衰殘，囉囉唆唆，最後退回如嬰孩般需要別人照顧？
照顧無能自理的人，需要很大的付出。曾聽朋友分享，她祖母生命最後那三年，完全不能自治。日間帶她到暫託中心，晚間由家中三個成年人照顧。由於祖母半夜會忽然驚醒，生活作息日夜顛倒，三人長期睡眠不足。朋友最大感慨是，為什麼曾經那樣健康的人，會變成這樣？
願意擔起這難啃的工作（沒有貶義，只是直話直說），大概離不開愛和經濟誘因。出於愛者，抑或和被照顧者關係深厚，抑或出於個人信仰和呼召。昔日被長輩照顧，今日也未必願意付這代價，於是「外判」家庭責任，用金錢解決，還要不想／無能力多付。老人院和外傭，一分錢一分貨，本身是極難差事，還要報酬低。朋友三對一的比例都大嘆辛苦，何況一個打N個的老人院？即使是一對一外傭照顧家居老人，同樣不容易。老人失禁不願用尿片，外傭惟有不停善後。老人晚上失眠尿頻，外傭同樣無覺好瞓。
照顧老人，照顧嬰兒，到底分別在哪？照顧嬰兒辭掉工作是常事，香港便有六成女性生育後離開職場。有多少人會照顧老人辭工？我沒有參考數據，但曾聽聞有朋友為照顧母親，於是辭職開舖頭做老闆，爭取更多時間。
哲學家思考老人存在的意義；科學家研究延年益壽，減慢衰老的方法；人類學家觀察老人在不同社會部落的角式與分工。有動物學家曾結論是讓人類有機會看見下一代，相反有些昆蟲交配後便死亡。不過，（其實也不太古時），在衣食不足的年代，老人都用作犧牲對象（或自願犧牲），如日本就有送老人「上山」的傳統，好節省食物和物資。曾看過一套電影，內容是整個世界沒有老人，人類到一定年齡（印象中是25歲）會被終止生命。當然主角就是挑戰這慣例打敗政權。
老人存在為了什麼？作為信徒，只好從聖經找些端倪。
「在 白 髮 的 人 面 前 、 你 要 站 起 來 、 也 要 尊 敬 老 人 、 又 要 敬 畏 你 的 神 ． 我 是 耶 和 華 。」（利 19:32）
「你 當 追 想 上 古 之 日 、 思 念 歷 代 之 年 ． 問 你 的 父 親 、 他 必 指 示 你 、 問 你 的 長 者 、 他 必 告 訴 你 。至 高 者 將 地 業 賜 給 列 邦 、 將 世 人 分 開 、 就 照 以 色 列 人 的 數 目 、 立 定 萬 民 的 疆 界 。耶 和 華 的 分 、 本 是 他 的 百 姓 ． 他 的 產 業 、 本 是 雅 各 。耶 和 華 遇 見 他 在 曠 野 荒 涼 野 獸 吼 叫 之 地 、 就 環 繞 他 、 看 顧 他 、 保 護 他 、 如 同 保 護 眼 中 的 瞳 人 。」（申32:7-10）
「壓 傷 的 蘆 葦 、 他 不 折 斷 ． 將 殘 的 燈 火 、 他 不 吹 滅 。」（賽 42:3上）
「強 壯 乃 少 年 人 的 榮 耀 ． 白 髮 為 老 年 人 的 尊 榮 。」（箴 20:29）
「直 到 你 們 年 老 、 我 仍 這 樣 、 直 到 你 們 髮 白 、 我 仍 懷 搋 。 我 已 造 作 、 也 必 保 抱 、 我 必 懷 抱 、 也 必 拯 救 。」（賽 4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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