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esday, December 22, 2009

致信財務委員工務小組會議- 否決高鐵撥款

財務委員會工務小組會議各委員﹕


本人現於芬蘭赫爾新基大學就讀社會文化人類學碩士課程(Master of Social and Cultural Arthropology, Helsinki University)。現想分享留學的經驗, 解釋何以堅決反對以現在方案興建廣深港高鐵。

(一)芬蘭和俄羅斯改善鐵路迎接高速火車連接赫爾辛基和聖彼德堡例子

芬蘭政府和相鄰的俄羅斯最近亦有一項高鐵工程動工。兩國政府決定用2憶歐元改善現有連接赫爾辛基和聖彼德堡的鐵路, 將來行駛高速火車。火車正正以每小時200公里行駛, 把車程從原先六小時減至4小時。歐洲各國使用和興建鐵路運輸網絡的經驗無可置疑, 他們選擇以在現在鐵路改善供高速火車行駛的選擇, 是否值得港府參考? (新聞詳見﹕http://www.yle.fi/uutiset/news/2009/11/helsinki-stpetersburg_fast_rail_link_moves_ahead_1132400.html)

再者, 芬蘭政府, 跟據現在數據評估將來乘客流量, 公開而具透明度。反觀港府採取迴避態度, 只交出預計將來高鐵每天有9,9000乘客, 卻無交待如何統計, 加上港府已多次高估廸士尼、機鐵、西鐵的客流量, 如何叫市民信服這機建不是「倒錢落海」?

(二)台灣高雄學生對高鐵分享

此外, 本人在大學相識一位來自台灣高雄的交換學生。問及他對連接台北和高雄情況﹕「真係蝕得好慘!每天單單付利息都不夠!」這是他即時回應。前車可鑑, 難道相同的說話, 將來要出現在港人口中嗎?港府憑什麼要香港七百多萬市民為其錯誤草率的決定而負上無休止、昂貴並沉重的代價?

(三)菜園村村民沒有誇大村對他們的重要性

芬蘭人生活有如森林的國家中。就他們來說, 失去樹木和湖水是一件不可能想像的事情! 同樣, 菜園村的居民沒有跨張村和家園對他們的重要。村民已經在村內落地生根。拆村就是要村民連根拔起, 面對七、八十歲的公公婆婆, 仍然出來示威, 用盡餘生的力氣都要保衛家園, 接受訪問時不禁落淚的情景, 難道各委員和政府官員都沒有任何憐恤動容之情嗎? 更何況這的確不是高鐵項目的唯一選擇。

如果要拆的是李嘉誠祖墳, 鄧氏宗祠 (不被考慮改道往錦上路的一帶就是鄧氐地頭) 情況又會怎樣? 其實不會有這如果。有些地方根本不會被考慮重建或修什麼公路鐵路。家園會被毀, 會成為城市發展犧牲品的注定是那些無權無勢無錢的人。城市似乎從來都是犧牲少數人的利益, 為更少數的既得利益者帶來巨額回報。這樣看來, 拆不拆菜園村, 建不建高鐵根本不只是經濟效益社會發展接軌新中國的問題。簡單一點, 就是公義與否。如果一個社會和政府只向錢負責, 向錢看, 她的人民必定有樣學樣, 到他朝有利即忘義, 因為這地方不曾有義。

各委員, 這就是你們要努力打造的香港嗎?

(四) 其他本港反對原因

反對高鐵的原因不論是客觀數據還是主觀情感上已經許多。以下包括港台和無視電視攝製的新透視可供各委員快速理解民間反對的原因﹕

17/11/09 香港電台節目《左右紅藍綠》
http://www.rthk.org.hk/rthk/tv/pentaprismII/20091117.html

26/11/09 無視電視《新聞透視》
http://www.inmediahk.net/node/1005247(文未版概要)
http://mytv.tvb.com/(足版電視重溫)

現階段港府和鐵路公司就多公眾質疑未能解答, 交待的資料不清不楚, 久缺透明度(預計乘客量、造價成本、環境代價影響等)。何況這工程牽涉六百多億元公帑, 實在不可草率行事。本人懇請財務委員會工務小組會議各委員停一停、諗一諗, 在理在情否決高鐵撥款! 不僅是菜園村村民、全港七百多萬市民都會感激支持你們的決定!
熱愛關心香港的市民方鈺鈞

二零零九年十二月一日

考試考什麼?

十一月首次參加赫爾辛基大學(赫大)考試。四小時答四題,即每本指定讀本考一題。兩小時開始半場考生離場,三小時後只餘下一成。接過試題,用半小時斯斯然左思右想如何答題,加兩個多小時作答。雖然餘下不少時間,但精力耗盡,肚子又咕咕聲,沒覆卷就走了。走時垃圾桶餘下大堆香蕉皮或蘋果芯,全是考生在考試期間吃。

既然大部分學生三小時後已經離場,為什麼仍設四小時考試?以大學舉行考試的經驗,無理由不知道考生作答情況。最直接的解釋,就是讓餘下的十多人有充份時間完成試卷。

在香港考試,考官高高在上,考生寫姓名、日期、編號、檢查試卷都要同步,然後在二至三小時作答。同步開始,同步結束。絕對同步看似是公平考試的重要表徵。君不見考官每次都煞有介事,嚴嚴勒令考生停筆。彷彿考生多寫十秒,對其他準時停筆的考生有致命影響。
香港試場內的絕對同步,背後理念大概是公平。但考生來自不同學校,使用不同教科書,接受不同師資訓練。建基於眾多「不同」的公開考試,最後一刻因為有了上述「絕對同步」的作答時間,忽然變成公平公開的機會。

把試場前的差異暫且閣下,再看試場內幾近無可挑剔的公平時間。考生思考、組織和書寫的速度各異。天生寫字慢,或不幸遇上身體不適,兇多吉少。如果考試為了測試學生是否明白課文,時間限制的意義在哪?用一小時或三小時完成試題,難道直接反映前者比後者更理解課文?單憑能否在指定時間內完成試題,判斷考生學術能力,真的科學化?
如果考試必須設下時限,那我們可以問,為什麼時間是短而不是長?既有早退的措施,天資聰穎手起筆落的考生隨時可離場。時限長對他們可算毫無影響。相反,時限短,最先受影響可以是寫字慢的考生。「唔夠時間做」,幾乎所有考生都說過。到底是個人還是制度問題?一場「好趕」的考試,至少要書寫能力稍遜的考生遷就能力較勝者。芬蘭赫大卻沒有採用。
也許不是人家時間太長,只是香港公開考試局給我們的時間太短。

新鮮的考試

赫爾辛基大學(赫大,中文真的這樣叫!)是怎樣考試呢?先從報名開始。

大學沒有考試週。各課程均提供Literature Exam的選擇──完成數本指定讀物,考試及格即可。不用上課,不用交功課。每月安排一次考試,學生十天前在網上報名,填寫考試語言和閱讀書籍清單。原則上,考試及格即獲學分。不及格可以再考,成績不滿意亦然。反正隨意報名,報名後又可取消。學生享有充份自主權。各人按自己的時間表、能力、甚至喜好,選擇最合適的考試日期。

報名後,我常在網頁找試場,可惜只顯示「Porthnia」(其中一座大學主樓)。同一天有數課程考試,到底在什麼課室呢?「詳情可能張貼在大堂吧」。抱著這心態提早一點到試場,就是沒找到。問詢問處職員:試場只有一個,就是主樓最大的演講廳,可以容納近千人。

考試名義上從九時至一時。開考前約十五分鐘,我跟隨其他學生進入試場。看見其他學生隨處放袋,我跟着隨處放。他們在台前拿答題紙,我也跟着拿。穩陣一點,我問考官坐哪兒。「隨便坐便可」。我唯有隨意坐。學生在每張答題紙寫名字,在每頁右邊間欄位。照做。心中卻有無數問號:哪兒放袋?坐位在哪?怎麼有學生帶蘋果帶蕉?可以拿鉛筆作答(學生帶備筆刨)?考官怎知道我是誰?怎樣派問題?

九時許,一位考官說一堆芬蘭文,學生都走往台前。我當然不明白。但見數位考官疑似叫名字派試題,又仿佛聽到自己的名字,就即時衝往台前。拿着一個密封A-4信封返回坐位。台前雖仍有十數學生等候取問題紙,但身旁的學生都已拆信封作答。當然照跟。信封內有一頁紙是我的個人資料,考試課程名稱,曾否報考等等。另一張是很「土炮feel」的問題紙,半張A-4大小,簡單印有四條問題。

考試期間,忽然考官又用芬蘭文宣佈些什麼,有些學生離開坐位。到了第三次,考官忽然轉用英文:「不好意思,剛才沒用英文。如果有人想去洗手間,現在可以去」。每隔一段時間,考官會重覆該宣佈,但沒再用英文。

兩小時後,走的學生愈來愈多。踏入十二時,八成學生離開。餘下的人像是沒讀好書,或是做得很慢,有點壓迫感。所以我快快寫,想快快離開。完成所有試題,無覆檢就走。答題紙、問題全入回信封內,交給考官,提交時遞上學生證檢查。那時,試場大概還有百分之一的學生。
新,只是我這個外來者的形容詞。習慣香港一套,首次參加赫大考試,無人講規則,很無安全感,深怕犯規。反觀香港的考試,考官高高在上,不停向學生發施號令:大堆考試規則,同步寫名字、日期、學生編號;何時翻看試題、開始、結束……那種以為絕對同步就是「公平」的謬誤,非人化的考試操作,現在想起都恐怖。

(二之一)

芬蘭人怎樣過節

昨天十月三十一日是芬蘭公眾假期﹕All Saint’s Day。像我們的清明、重陽, 都是紀念逝世親友的日子, 一家人帶備鮮花和蠟燭到墓地。幾乎所有商店都關門, 附近的超市都沒有開。

這更是芬蘭五大最多人出席崇拜的日子。今天崇拜完結時, 牧師就告訴我們十五分鐘後要離開主禮堂, 因為另一場崇拜即將舉行(平時並沒有)。

傳統節日使街道變得冷冷清清, 是一種久違的感覺。記得在很久很久以前, 農曆新年前都要預備麵飽糧食, 因為附近的食店都會關門, 連負責倒垃圾的大嬸都會休息數天, 報紙也停刊。大家都意識這幾天有些不同, 整個社會都在「過節」。
聽說芬蘭人很重視聖誕節, 是一家團聚的大日子。商舖當然關門, 交通班次疏疏落落, (聖誕老人村除外啦)。這裡的朋友告訴我, 要預早儲糧, 又要預早約好朋友, 不然會悶死。若說芬蘭這國家在聖誕節「休息」, 應該一點都不誇張。

傳統節日關門/放假的意義是什麼呢? 最簡單是讓社會上每個人都享有「過節」的權利。如果在節日上班, 他/她便失去和親人「過節」的機會。接下來可以問﹕什麼人理所當然可以過節? 什麼人通常失去過節的機會?

可曾想過, 當你興高采烈在節日消費購物, 其他人因此失去享受過節的機會? 又可曾想過, 當你半夜零晨仍在光顧什麼店舖食肆, 你其實正剝削別人正常作息的權利? (假如你認同正常作息很重要) 我總是懷疑, 有多少東西非在假日節日買不可? 在芬蘭, 普遍超市在周六會早點關門, 周日甚至休息。昨天公眾假期, 我的確失去了買薯片的機會, 又如何?

怎樣過節, 或者正反映社會的核心價值。

芬蘭和菜園村的冬天

昨天起來, 電話和電腦都自動調慢一小時。芬蘭和北歐國家正式進入冬季, 即漫長黑夜的來臨。現在下午五時像七八時, 六時半已經黑得像深夜。再遲一點, 上午十時和下午四時應該都是黑漆漆。如果你九時上班, 天未光已出門; 下班時, 太陽都收了。有幸的話, 還可在午膳時看到點點陽光。可惜芬蘭的天氣出名差, 無陽光的白晝, 天都是灰濛濛。若無記錯, 赫爾辛基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有天晴。

有位芬蘭朋友教我怎樣渡過最黑暗的冬天﹕十一和十二月的日光很短, 而且會愈來愈冷。要多穿衣服保暖, 還有一定要記著一月和二月時太陽會再次出現, 日光愈來愈長, 我們將會邁向春天。雖然艱難, 但我們可以存活 (survive)。
聽起來有點神學味道, 冬天卻描寫得有點悲壯和淒美。最艱難的日子, 惟有盼望才讓人繼續走下去。

那夜看頭條新聞, 看着七八十歲的伯伯面對家園將被毀於一旦而流淚, 我真的很難過。我無法想像在一個地方住了數十年, 明明是安享晚年的時候, 卻要被人連根拔起! 如果要拆的是李嘉誠祖墳, 鄧氏宗祠 (不被考慮改道往錦上路的一帶就是鄧氐地頭) 情況又會怎樣? 其實不會有這如果。有些地方根本不會被考慮重建或修什麼公路鐵路。家園會被毀, 會成為城市發展犧牲品的注定是那些無權無勢無錢的人。城市似乎從來都是犧牲少數人的利益, 為更少數的既得利益者帶來巨額回報。這樣看來, 拆不拆菜園村, 建不建高鐵根本不只是經濟效益社會發展接斬新中國的問題。簡單一點, 就是公義與否。如果一個社會和政府只向錢負責, 向錢看, 她的人民必定有樣學樣, 到他朝有利即忘義, 因為這地方不曾有義。

菜園村村民的冬天, 何時完結?

開學禮致詞

今日是專門為國際學者、教職員和學生而設的歡迎儀式(Welcoming Ceremony for International Scholars, Staff and Students)。有傳統芬蘭音樂演奏, 宣布獎學金得主, 頒授傑出國際教師獎(專門給海外教師), 還有校長以及得獎者致詞。



Rector(這裏不是用”Principal”) Thomas Wilhelmssonm致詞真好, 簡而快。短短20分鐘的致詞, 我只留下印象最深的一句, 他提到赫爾辛基大學的其中一個使命是 “build a humanized and judge society”。我不曉得這是口號式標語, 還是只說給外國人的漂亮修辭(九月初我出席用芬蘭語及瑞典詞舉行的開學禮, 甚麼都不會聽)。可是聽到時就是很受安慰和鼓舞, 腦海不停回憶六年小學、七年中學, 還有三年大學的開學禮, 到底聽了什麼演說。



結果什麼都不太想起來。大概小學和中學的致詞大抵都是些叫學生課外活動和學業並重, 品學兼優。嶺南大學還是有一點印象, 前嶺南大學校長陳坤耀很努力反擊坊間大學排名如何不準確, 鼓勵學生入讀嶺南三年後會愛上她之類。



今年的學期才開始不久, 港大、中大、理大、浸大、城大、樹人、科大, 還有其他各大專院校的開學禮, 請問校長的演說內容是什麼? 是那些學校排名、畢業生出路無憂、如何開山劈石向富豪籌錢把學校建成國際級世界一流學府嗎? 任職各中小學的朋友, 貴校開學禮又說什麼呢? 忙着介紹校園禁毒?



本港大中小學校的營運開資絕大部分都是從社會來(向家長或富豪募捐不亦是社會嗎?)。學生對社會應盡的是責任, 不是義務。一校之長在每年最重要的時刻, 有機會向數百以至過萬學生訓話, 卻半點沒想過要提醒他們要為社會做些什麼, 似乎有點荒唐。如果大學不只是培訓學生成為搵錢機器, 菜園村對學生就不是不相干, 與考試無關的閒事, 可能今天不止「千人怒撐菜園村」。



興幸有機會來芬蘭讀書──重新感受何謂人本的社會。